我想学风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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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发表于: 2014-03-20 08:56

只看楼主 | 小中大

一篇散文：行走西湖

管理提醒：本帖被陈小轩执行加亮操作(2014-03-20)

行走西湖

        轻轻地，我的心就乱了，醉了。
    当我行走在西湖的边上时，这种感觉尤其明显。
    如丝的烟柳映衬着迷离的湖光山色，我轻轻地迈步，轻轻地按着快门，生怕惊醒了这一方充满着各类意象的山山水水。
    也许是前程往事，也许是梦中至境，各种意念泛上心头。
    迷离中，江州司马白居易从白堤一侧向我走来，头戴纶巾的东坡居士也从苏堤那面由远及近。
    环佩铿锵，马蹄声碎，一辆油壁香车穿透着历史的时空缓缓而过，西泠桥畔，苏小小闪烁着一双明眸倚栏而望。
    还有岳飞，还有武松、还有那清丽素绢的白娘子，还有那群在孤山结社治印、徐行吟啸的西泠前辈……
    轻轻地，心就乱了，缭乱在这方山水之间。

一

       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，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走在了苏堤之上。
    杨柳岸，晓风拂面。当我踏上苏堤的路面时，逐浪之高的心潮似乎顿失滔滔，心里头一片绿意，再无其他思绪。
    一个人静静地走，不见了各种幻化的意象，不见了尘世中的喧嚣，无悲无喜，无求无欲。
    山依旧是那山，水依旧是那水，石依旧是那石，草依旧是那草。似乎似曾相识，似乎梦中相遇，西湖依旧是那一方胜境。
    一千年走来，还是那摸样，虚幻、飘渺、迷离，让人不忍离去。
    这一汪水似乎就是生命之水，历史上几多过客在此流连？如我等庸碌之辈何止如恒河沙数？眼目所及到处有人文的印记，到处是历史的画痕，一花一草、一山一石、一泉一阁、一亭一榭、一碑一刻无不是历史的浓缩。
     西湖，就是中国文人的生命之湖。在那学而优则仕的年代里，最优秀的文人也许都是一方之父母，白居易如此，苏东坡也是如此。
     因为了有了白苏二人，积淀了西湖千年来的人文意象，成为读书人顶礼膜拜的胜境。
     扯不开，剪不断，抹不去。谁能够把“欲把西湖比西子，浓妆淡抹总相宜”这样的诗句从心里头淡忘片刻？
     西湖是中国人文意象的集合体，苏堤、白堤乃至一草一木都是西湖物化的人文意象，也是后代读书人“治国平天下”最高的标杆，更是后代做官人瞠乎其后的最醒目的耀眼千年的政绩，让所有的后人沉思留恋。
     出世之人如此，入世之人何尝不是如此？那位以“疏影横斜水清浅，暗香浮动月黄昏”而名垂千古、号称梅妻鹤子的林和靖隐居孤山20年，远避官场的沉浮与市井的喧嚣，却用一生的时间和西湖不离不弃，彰显了出世的隐者对这方天地的钟爱。
     走进西湖就是走进人文的深处。得意的、失意的、功利的、淡薄的、高雅的、低俗的、官贵的、粗鄙的、多情的、寡义的、顺畅的、受阻的，几乎所有的人都可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心灵的慰藉。
     当你看到一群群麻雀在柳影婆娑间飞上跳下时，或许会感叹——我不如一只麻雀，竟然可以长留如此胜境之中。
     当你还能记起“暖风熏得游人醉，直把杭州作汴州”这样的诗句时，你也许会感叹，乐不思蜀也未尝不可。
     就是把杭州当做汴州，也有他的理由。

二

         一辆马车在清脆的滴答声中缓缓而过，一位清秀的丽人掀起窗帘向我嫣然一笑。
     我似乎就是循着这辆马车径直来到了西泠桥畔，一座孤零的墓冢就在这座桥头，那位南齐名妓苏小小就沉睡于此。
     墓冢对很多人来说都是犯忌的地方，认为不吉利，我也不例外。可这次，心情却是如此的迫切，急于要看到这样一座墓冢，以致当我穿过苏堤之后，不用向导、却毫无偏差的就来到了这里。
     一个妓女竟然成为所有读书人心目中的一个梦！
     我也在幻想着，早一千多年前的南齐时代，在那个“三吴都会，钱塘自古繁华”的西湖之畔，一个美丽的女人坐着华丽的油壁香车，嘴里轻吟着“妾乘油壁车，郎跨青骢马，何处结同心，西陵松柏下”这样的诗句，会是怎样一番景象？
     她只是一个妓女。
     妓女在中国传统礼教中是累遭贬鄙的称谓，可是中国传统文人中凭吊者、吟咏者如过江之鲫。
     白居易在他众多的诗作当中，就有吟咏苏小小的诗句，如：“若解多情寻小小，绿杨深处是苏家”；如：“苏家小女旧知名，杨柳风前别有情”。
     一代鬼才李贺在苏小小墓前也曾诗兴大发：
     幽兰露，如啼眼。
     无物结同心，烟花不堪剪。
     草如茵，松如盖。
     风为裳，水为佩。
     油壁车，夕相待。
     冷翠烛，劳光彩。
     西陵下，风吹雨。
     清代大诗人袁枚亲镌一小章时刻挂在身畔曰：“钱塘苏小是乡亲”。
     美丽的车、美丽的马、美丽的人、美丽的诗，构成一个美丽的形象，一个美得像梦一样的形象，却如此深如此重的扎根在了读书人的心中。
     这也是异数吧。
     她不在乎世俗的眼光，她追求者生活的美，也许就是这种美成就了西湖，也只有西湖可以承载这种异数般的美丽。
     一抔净土掩风流。一个传说中的妓女能够在天堂般的西湖之畔讨得这方净土，和岳飞、于谦等一起长相厮守，接受后人的感慨凭吊，岂独异数哉？
     让我们也加入这历史长河的吟咏之中，在苏小小墓前朗诵这历代文人雅士留下的楹联，感受那芳华绝代的风流吧。
    “湖山此地曾埋玉，花月其人可铸金”，
    “桃花流水杳然去，油壁香车不再逢”，
    “金粉六朝香车何在，才华一代青冢犹存”，
    “灯火珠帘尽有佳人居北里，笙歌画舫独教芳冢占西泠”，
    “几辈英雄拜倒石榴裙下，六朝金粉尚留抔土垄中”，
     “千载芳名留古迹，六朝韵事著西泠”。
     ……

三

          施施然就登上了孤山。
     孤山山体不高，但在我的感官上却只能仰止。
     我走进了西泠印社的大门，一种气息扑鼻而来，令我油然而醉。
     100多年前，一群人确切说是四个人也同样登上了孤山，相聚西湖，研讨印学，有志于弘扬和发展国粹，以致买山立社，遂成中国文人集会结社的开山鼻祖。
     人以印集、社以地名。西泠因此再一次成为中国文人向往的圣地。遥想当年“罗列金石书画千余幅于社，张挂四壁，一时文采风流，声闻远布”，遂成“天下第一名社”。
     百余年来，王福庵、丁辅之、叶为铭、吴石潜、吴昌硕、马衡、张宗祥、李叔同、胡菊邻、经享颐、黄宾虹、方介堪、来楚生、沙孟海、赵朴初、潘天寿、傅抱石、王个簃、启功、马一浮、沈尹默、潘天寿、程十发、谢稚柳、唐云……
     一串串闪着光辉的名字，真个是“谈笑有鸿儒，往来无白丁”，令人心驰神往。
     社内环境幽雅，风景秀丽，亭台楼阁建筑精美，摩崖石刻星罗棋布，拾级而上，往往是曲径通幽，穿越历史的时空，似乎能够听到一种吟哦，似乎听到一种话语，似乎听到一种辩论。
     穿过“西泠印社”的石牌坊，只见古木修竹，枝繁叶茂，藤缠萝绕，绿意盎然；亭台楼榭依山筑势，穿插错落，曲径相连。漫步其中，多少前程往事泛上心头，古往今来，兰亭韵事，风流雅士多可契合：
     群贤毕至，少长咸集。此地有崇山峻岭，茂林修竹；又有清流激湍，映带左右，引以为流觞曲水，列坐其次。虽无丝竹管弦之盛，一觞一咏，亦足以畅叙幽情。是日也，天朗气清，惠风和畅，仰观宇宙之大，俯察品类之盛，所以游目骋怀，足以极视听之娱，信可乐也。
     此情此景此文，让我联想到几个小文人在右江之滨结社而成的“右江源文学社”，不禁倍添感慨唏嘘，真可谓“后之览者，亦将有感于斯文”。
     有感于此，心下羞愧，我辈蹉跎岁月久矣！

     漫步在西子湖畔，放慢了匆匆的脚步，停停留留，所见甚多，感慨亦多，众多的人文意象让记忆永远留在心灵上的深处，写西湖的文字太多，再写下去无异画虎类犬，还是把她留在心中细细品味吧。
     正如白居易在《忆江南》中写道：
     江南忆，最忆是杭州。山寺月中寻桂子，郡亭枕上看潮头。何日更重游？
     是的，何日更重游，这也许是每个人离开西湖后在心里头念叨着的一句话。

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2011年6月3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