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子真是圣人,没有私心,对自己儿子的教育,和对学生的教育一样。讲到这里,我想到一个亲身的经历,
我一位太老师(老师的老师)张凤箎先生,广西人,不但中国学问深,也深通佛学,是很令人敬仰的。佛的精神讲度众生,众生并不专指人,人乃是众生之一,一切有生命的动物,都是众生。我的老师告诉我,这位太老师有很多奇怪的事,他只有一位独子,后来在成都司法界任职,我的老师访问他,太老师一生的学问,在他看起来有什么特点。他笑笑说:“先严没什么特点。先严视一切众生如儿女,对儿女却视同一切众生。”他这两句话我始终记得,越想越有味道。他的上一句话随便说还容易,下一句话“对儿女视同一切众生”更难了。这就是前辈们的教育,爱一切人如爱自己儿女一样,对自己儿女和对一切人一样,我真是心向往之,仰慕这种做法,教育上没有私心。---《论语别裁》
张钰居士,字凤篪,广西人(待考)。因父母皆参学禅宗,八岁即有入处。前清时,随父宦游,后为某县令主幕。有寡妇受欺于族,讼涉冤诬,某令因受赂,拟曲断。鞠审次,士坐内室,愤然不平,
以手击桌厉声曰:天下有此等冤屈事,岂神明所许哉!言甫毕,天际忽起霹雳,击断公堂梁木。令惊悸木然,冤赖以白。从此终生无疾言怒色。常云:学般若菩萨,不可妄动嗔心。旋出任川南某县令(待考),有仁政。一日坐堂审案,吏报夷人反,兵已临南门。士曰:无恐,我已有却敌策矣。
即亲出率勇卒与夷人战,败之,追逐数十里。众返城,而士犹坐堂问案未辍,人惊为神。自显神通后,不肯留任,即辞官遁去。晚年,隐于蜀之新都桂湖畔,茅屋三椽,破釜啜粥,优游卒岁。新都距成都四十里,常徒步晋省,访诸禅人。一日暮归,出成都北门,过毗河;河阔甚,误堕水中。及旦,有舟过,
见河中有人,顶出水面,从容而动。亟拯之。见是居士,手持念珠,口喃喃宣佛号不辍。询之何以在水中?曰:不知也!我惟觉仍在坦途中行耳!有法国神父某,慕名访之,与论义,折服甚。一日,某神父携西药“杀虫剂”一瓶过士。曰:服之必戕命。士曰:有是哉?我愿尝之。坚阻不顾。
饮尽一瓶,谈笑自若,唯略感倦容,移时如故。神父惊异赞叹久之。民国肇建,士喜甚,趋成都,行市中,左右顾盼,中途即洒泪而返。
曰:今后世将大变,苍生苦甚!我必再来也!不一月果殁。其著作,成都志古堂有刻板。抗战初,其长公子任成都高等法院首席检察官。当访问士之遗事,曰:家父在日,视一切众生如子女,唯视我辈子女如一切众生,他不悉也。又闻士于其长子,不惟钟爱,且常敬之如对大宾。人询其故,曰:其为我祖再来身也,不敢以异世易之。(士之事迹,常闻吾师盐亭袁公,及成都谢子厚老居士,言之极详。盖皆亲沐法化者。今以时变,士之遗书散佚殆尽,附志之,以备他日参考。)
---《禅海蠡测》
张凤篪先生遗墨
民国刻印的张凤篪先生遗著
《片香集》
《片香集》已收入近期出版的
《袁焕仙先生著述集》